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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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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片刻,她聽見陳麓川聲音含笑,“我保證堅持鍛煉身體,健康地活到七八十歲,爭取不用你照顧。”

林閱也跟著笑了一聲,正要開口,陳麓川又說:“還有,求婚這件事一般是男人做的,你把我的工作搶了,我很不高興。”

林閱笑起來,“……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。”

經過白天的兵荒馬亂,兩人都有些疲累,可這樣安靜的夜晚,卻都舍不得睡去。兩個人聊著天,都是尋常瑣碎的話題,譬如明天什麽天氣,早飯吃什麽,公司是不是要請假等等,有一搭沒一搭的。

有一個瞬間,兩人同時靜了下來,陳麓川等著她再開口,然而過了片刻,卻聽她呼吸均勻悠長,已然睡了過去。

陳麓川苦笑一聲,“要說正經的,你又睡了。”

他揚手關了自己床頂的臺燈,夠不上林閱那邊的,只能任它亮著。好在光線柔和,照得她面容恬靜,這樣瞧過去,也讓人心曠神怡。

之後柴薇和王談灃,還有陳麓川那邊的一些朋友,以及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,也都陸陸續續過來了。小小的一間病房,辦事處似的絡繹不絕。

單一峰也特意過來探望,說是陳麓川這關頭住院簡直要命,這樣下去,都不知道《補天》能不能按時上線。

轉頭又對林閱笑說:“要是趕不上上線,回頭我就找你索賠。”

林閱分外無辜,“單哥,你聽過破窗效應嗎?這件事追究起來,柴薇得負主要責任。”

單一峰哈哈大笑,“幾年策劃沒白幹,這鍋甩得可真有水平。”

末了,囑咐陳麓川好好養傷,要覺得可以了,就趕緊回公司支援。

林展是最後一個到的。那晚之後,林閱也是第一次見他。瞅著比前段時間消瘦了,目光裏多了幾分沈郁。

他先為那天打人的跟陳麓川道了聲歉,寒暄之後,枯坐片刻,終於還是開口問道:“露晞離開江城了,你知道麽?”

陳麓川點頭,“她來找過我。”

林展垂著頭,沈默了半晌,方才啞聲開口,“你有她新手機號嗎?”

陳麓川看著他,心裏不忍,但還是尊重丁露晞對他的囑托,“她不讓我告訴你。”

林展滿肚子的話一時又給憋了回去,最後,又問:“你知不知道那王八蛋是誰?”

陳麓川他也著實不知道如何處理別人的感情糾紛,這會兒只得說:“林展,我勸你還是算了。”

“……可我總得給她討個公道。”

一旁的林閱也加入勸說,“林展,算了吧。你要真喜歡丁露晞,就不要在意這些事。還在意,就別勉強跟她在一起,以後你要是覺得不甘心,算起舊賬來,反而傷人傷己。”

林展擡頭瞪她,眼眶泛紅,“我不在意,我就想知道她為什麽騙我。難道我不值得她信任?”

林閱暗自嘆了聲氣。

陳麓川知道真相,然而既然丁露晞早就跟那人斷了,如今又已離開江城,再說終究無益。人總會犯點兒錯,她迷途知返,又付出了代價,總不能一棍子打死。

靜了一會兒,陳麓川忽對林閱說:“柴薇送來的葡萄再不吃要壞了,你能不能幫忙洗一點。”

林閱一怔,明白過來,拎起袋子往浴室去了。

陳麓川看向林展,也不明說,“你平時做不做經濟新聞?”

林展楞了楞,“我主要是跑社會的。”

“那你找個你認識的,靠得住的,查查這個人。”他摸過一旁的手機,打了兩個字遞給林展。

“馮楷?這誰?”

“以前是一個外貿公司的老總,公司名叫做遠凱,後來申請破產了。”

林展想了想,“似乎有點印象。這人有什麽問題嗎?”

“我不能保證有問題,有問題揪問題,沒問題……”陳麓川頓了頓,“那就給他使點絆子。”

林展問:“川哥,你跟他有什麽過節嗎?”

“我跟他沒過節。”重音落在“我”這個字上。

林展一楞,立時明白過來,片刻也待不住,馬上跟陳麓川告辭。

等林閱洗完葡萄出來,林展人已經不見了,“走了?”

陳麓川點頭,“跑新聞去了。”

林閱笑了笑,“這人怎麽說風就是雨,”又問,“你跟他說什麽了?”

“給他提供了一條線索,讓他去跑新聞。”

“所以你剛才特意把我支開。”

陳麓川瞥她,“生氣了?”

林閱搖頭,端著洗好的葡萄在床沿上坐下,“你不告訴我,當然有你的道理,我相信你。”說著,拈了個葡萄遞到他嘴邊,“吃麽?”

陳麓川笑了笑,抓著她的手指,把葡萄餵進嘴裏。

住院的時候,多半還是馮蓉來送飯。何珊也來過幾次,結果兩人在病房裏撞上,那場景簡直飛沙走石日月無光:你一言我一語,從食材到米飯硬度,甚至連保溫桶的牌子都互相埋汰上了。

林閱勸了兩句,壓根沒用,只得隨她們去,自己則和陳麓川躲在一旁,優哉游哉地喝湯吃飯——自那次之後,馮蓉帶飯都會順帶替她也帶上一份。

等他們吃完,那邊的戰火仍未停息。

她幾乎能夠想象要是跟陳麓川結婚,今後的日子一定“異彩紛呈”。

住了一周,陳麓川出院,又緊接著住進林閱家裏。

馮蓉想讓陳麓川回家住,陳麓川只說林閱已經照顧了他一周,凡事都有經驗,回家住反而不如讓林閱接著照顧來得便宜。

這段時間,馮蓉趁著中午和晚上送飯的機會,特意觀察過林閱,見她耐心細致,確實挑不出什麽毛病。

如此,她便也沒怎麽反對。

家裏比醫院到底方便太多,然而午晚有人送飯的福利,自然也就沒有了。林閱總不好麻煩何珊來家裏做飯,又不好意思找她討教,吃了兩天外賣,覺得不是個事,便自己去買了幾本菜譜,從頭開始研究。

這天陳麓川一睜眼,就聽見廚房裏傳來篤篤篤的聲音。他現在已經可以自己起床,便沒出聲,靜靜悄悄地走了過去。

林閱刀工倒還似模似樣,雖然不怎麽快,但勝在心細又耐心。這會兒,案板上已經堆了些切好的排骨。

她放了菜刀,正要去拿碗,一轉身便看見陳麓川站在門口,頓時嚇了一跳,“你怎麽走路都沒聲?”

她頭發束了起來,身上罩了一件圍裙,標準的廚娘裝扮。

陳麓川看著她,“你在煲湯?”

“嗯,上回我媽特意買了一個砂鍋,還沒用上幾回,正好趁現在多煲點湯,給你補一補。”她笑了笑,“我第一次煲湯,要是不好喝,不準告訴我實話。”

“肯定好喝。”

林閱笑說:“我自己都沒這麽有信心。”

陳麓川走過去,“要不擅長就別勉強了,吃外面的也是一樣。”

林閱搖頭,“外面的沒營養,現在是特殊時期。你可別多心,我才不會替你做一輩子飯呢。”

陳麓川笑了,“好,我替你做一輩子。”

她記起之前在席上同陳麓川的耳語,不由笑了笑。

最後好在照著食譜一步一步做下來,味道倒也過得去,雖然比起何珊的手藝,是差得有點遠了。

陳麓川倒是一點不挑剔,喝了兩大碗還覺得意猶未盡。

骨頭恢覆生長的時候,也不能完全不動。每天,陳麓川都會遵照之前醫生的指示進行適當的鍛煉,晚上吃過飯,還會跟林閱一塊兒下去散散步。

日子緩慢悠長,十分閑適,甚而讓他沈溺其中,巴不得自己能好得慢一些。

然而這念頭只是偶爾有之,因為他實在是憋得有點狠,恨不得能早點拆了石膏,好好過把癮。

每回林閱替他洗澡,都是一場嚴酷的折磨——這人還真把自己當成了護工,全程神情嚴肅,頗有些慷慨就義的意思,讓他每每生出綺念,一看見他的表情,又只能壓抑下去。

這天,從外面散步回來,兩人歇了一會兒,照舊去洗澡。

林閱今天恰好穿著她那天清貨時的那件寬松T恤,在腰上系了個結,伸臂的時候,總會露出腰上一截白皙的皮膚。

瞅上一眼,便覺得越發難以忍受。

林閱這會兒剛替他把褲子提上來,正要松手,手指被他一把捏住。

林閱一怔,“怎麽了?”

陳麓川沒說話,忽轉過身來,直直地看著她。然而頓了半晌,還是將她手松開了,“沒事。”

林閱眼一撇,往下看了看,臉立時燒起來。

一時沈默。

開關就在身側,她擡手按滅了,往陳麓川跟前走了半步,又走了半步。

兩人身體緊緊挨著,像兩塊熱炭。半晌,她伸出手。陳麓川悶哼一聲。

林閱不得要領,一切只能憑借本能,信馬由韁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她忽然想起在柘林湖旅游的那晚,啤酒,晚風,漫天旋轉的繁星。

她頓時停了動作,猶豫片刻,手搭在陳麓川的腰間,緩緩地蹲下去。

與此同時,陳麓川急忙將她手臂往上一提,急促說道:“起來。”

林閱卻不聽,將他手一捉,仍舊繼續。

她想,她願意的,只要他高興。

濃稠的黑暗。

興許是花灑沒關好,滴滴答答的水聲,緩慢地敲在地磚上,讓人疑心外面正在落雨。

然而除此之外,極其安靜,卻又極其躁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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